佛教常见误解之 —— 厌世主义 | 浅释四圣谛中的苦谛

圣严法师说过“佛法这么好，知道的人那么少，误解的人那么多”，不仅圣严法师所处的时代如此，当今时代也如此，结合个人经验还是如此，因此想要以“误解”为系列来写一些文章。第一篇是《佛教常见误解之 —— 有神论和虚无主义》https://mp.weixin.qq.com/s/bYSOghEEMp_nMPhBm0brng，本文是第二篇。

佛教是厌世主义吗？

首先要说明的是，很多误解也并非空穴来风，而是有一些“根据”的，厌世主义也是如此。尤其是以一个“外人” —— 不信仰佛教，不懂佛教理论的人 —— 的视角来说，佛教里面的确有一些东西，乍看一眼的确很像是厌世主义。即使是信仰佛教的人，如果不能正确理解一些说法的意图，也可能会产生厌世主义的误解。

“一切皆苦”的来源

首先是“一切皆苦”的说法，“一切皆苦”的确是基础佛法的内容之一。这个说法可以追溯佛教中非常流行的三法印和四法印，三法印是“诸行无常、诸法无我、涅槃寂静”，这里虽然没有“一切皆苦”的意思，但经文中也有许多“诸行无常，无常故苦”的表达，合并起来的“诸行皆苦”的说法也是合乎佛经的意思了，而四法印就更直接地表达了“诸行皆苦”了，如经中说：

《佛说法集名数经》：「云何四法印？所谓一切行无常、一切行苦、一切法无我、涅槃寂静。」(CBETA 2023.Q1, T17, no. 764, p. 660c22-24)

《增一阿含经》卷十八：尔时，世尊告诸比丘：“我今非独在比丘、比丘尼、清信士、清信女中为尊，乃至世间人民中独尊，今有四法本末，我躬自知之，而作证于四部之众、天上、人中。云何为四？一者一切诸行皆悉无常，我今知之，于四部之众、天上、人中而作证；二者一切诸行苦；三者一切诸行无我；四者涅槃休息。我今知之，于四部之众，于天上、人中而作证。是谓，比丘！四法之本，是故于天上、人中而独得尊。(CBETA 2023.Q1, T02, no. 125, p. 639a2-11)

这里的“一切行苦”，“一切诸行苦”所表达的意思都是“一切皆苦”了。

“一切皆苦”的意思

这里的“苦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？是厌世主义里面所说的厌世和消极吗？

这要从“苦”字说起了。“苦”是梵语duḥkha的意译，除了“痛苦”的意思之外，更有“不安”、“不满足”的意思。而“痛苦”是绝大多数人深有体会的事情，尤其是佛教八苦中的“老苦、病苦、死苦”更是如此（八苦是生、老、病、死、爱别离、怨憎会，求不得，五阴炽盛）。所以当说到“苦”的时候，第一印象就是“痛苦”了，这样就把“一切皆空”这句话等同于“一切皆是痛苦”了。这是误解的根源所在。

“一切皆苦”里面的“苦”其实还有第二层意思，即不安，不满足的 —— 即佛教三苦中的“行苦”（其他两苦是：苦苦，坏苦）。所以“一切皆苦”应该理解为“一切都是不安的”，这才是基础佛法中最核心的理论之一。那什么是“不安”的意思呢，就是通常所说的心神不安了，如环境不稳定所带来的不安全感。

想象一下，假如我们住在船上，船没有引擎，也没有固定住，随着河流往下漂泊，最可怕的事，我们甚至还不知道下游有什么，会遭遇什么，但又不能上岸，只能随船漂泊往下，这时你会如何？会不会心神不安？甚至惊恐、畏惧？相信绝大多数人的回答都是会害怕的。

可能很多人会觉得现代科学很发达，轮船也很安全，甚至还有人想要长期生活在游轮上（因为船舱价格比房租价格优惠），所以并没有“不安”的感觉，但这是真的吗？但再仔细想想，一次新冠疫情就改变了全球的诸多方式，以后就不会再有新的病毒了吗？还有地球的温室效应，天气的反常，天灾的出现，总体来说人类在地球上的居住环境也是非常不稳定的，不安全的，时间跨度越长，就越能看到它的不稳定的和不安全了。

这些虽然是我们这代人所经历的事情，尤其是以现代科学和教育更能了知的事情。但早在2500年前的佛陀，就已经指出来了这点，即“一切都是不安的”，所以佛陀的智慧是非常值得敬佩的。

问题的解决之道 —— 解脱

佛陀不仅是很有智慧的，佛陀也是很有慈悲的，所以佛陀不会仅仅抛出问题而不管，佛陀也给我们指明了一条出路，用来解决这个问题。那么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？

这就是基础佛法中的核心理论 —— 四圣谛（苦、集、灭、道）中的道谛了。关于四圣谛的文章很多，这里只是简单地略过。

“苦谛”，虽然包括了八苦，三苦，但核心其实是三苦中的“行苦”，更完整的表达就是“诸行无常，无常故苦” —— 宇宙的一切万事万物都在不停地变化流转当中，而这种流转就会给人带来痛苦和不安。

而造成痛苦和不安的原因就是“集谛”，集谛虽然包括了贪嗔痴三毒，或贪嗔痴慢疑五毒，或六根本烦恼，或天台的十种见思惑，但最最根本的原因就是 —— 无明 —— 不明白宇宙一切人事物相互依存的真理（缘起法，或因缘法）。

找到了真正的问题所在，才能根治问题了，这个根治的方法就是“道谛” —— 包括了三十七道品（四念住，四正勤，四神足，五根五力，七觉支，八正道），而八正道又是其中的核心，八正道中又以正见为首要的先决条件。那正见是什么？即正确的世界观和人生观 —— 宇宙一切人事物相互依存的真理（即缘起法，或因缘法）。

最终所能达到的状态就是“涅槃”，在基础佛法中的“涅槃”既不神秘也非玄妙，而是非常朴素的表述，只是说彻底解决了所有的痛苦（“尽苦”），也不再会因为外界的环境变化而造成心理的痛苦和不安了，这种超然的心态就是“心解脱”。

以上才是基础佛法中的完整逻辑了，希望本文可以减少对佛教“苦谛”的误解，也祝愿所有人可以早日离苦得乐，远离不安，获得心解脱的涅槃寂静之乐。

愚夫合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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