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什麼我對一般的佛學討論越來越無興趣了｜《雜阿含經》第546經

我曾花費大量時間在兩個地方參與佛法討論：一是曾經的水木論壇，二是各類微信群。

水木論壇如今已人氣不再，但在我參與的那個年代，還曾從“釋道儒”版塊分裂出“居士林”和“佛經研討”等多個論壇，我也擔任過“居士林”版主一段時日。微信群則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環境，我加入過許多，但它們最終都歸於沉寂，包括我自己創建的群。

為何不再熱衷於討論了呢？

主要原因有二：

其一，疫情期間，我進行了大量且深入的閱讀，對佛教、佛法有了更為全面的瞭解。回過頭再看一般的討論，發現大多隻是一家之言，參與者往往執著於自己的“見解”（或宗派），認為自己的宗派最好，其他宗派皆為次等。

其二，討論往往缺乏共同的基礎。雖然大家使用著相同的詞彙，但由於參考的說法各異，詞語的定義實則千差萬別。比如同樣是說“地瓜”，有些地方指的是“紅薯”，而另一些地方指的卻是“涼薯”（豆科豆薯屬植物，又稱“沙葛”，外皮呈黃白色，肉質潔白、脆嫩、味甜，可生食或炒食，生食時口感類似水果，清爽多汁）。

正因如此，一般的佛學討論往往演變成爭執，最終淪為吵架，十之八九皆是如此。久而久之，我便興趣索然。偶爾也會遇到真誠提問、願意傾聽他人觀點的朋友，那樣的交流非常有意義，可惜鳳毛麟角。

《雜阿含經》第546經

時，有執澡罐杖梵志詣摩訶迦旃延所，共相問訊慰勞已，於一面坐，問摩訶迦旃延言：“何因何緣王、王共諍，婆羅門居士、婆羅門居士共諍？”  摩訶迦旃延答梵志言：“貪慾系著因緣故，王、王共諍，婆羅門居士、婆羅門居士共諍。”  梵志復問：“何因何緣出家、出家而復共諍？”  摩訶迦旃延答言：“以見欲系著故，出家、出家而復共諍。” 

大意是，一位外道修行者問尊者摩訶迦旃延，世人為何相互爭鬥？尊者回答，是由於“貪慾”。修行者又問，那出家人之間為何也相互爭鬥呢？尊者回答，是由於執著於各自的“見解”。（這裡的出家人，泛指所有宗教的修行者，不限於佛教。）

我期望中的佛學討論是怎樣的？

第一種是問答式。這種方式較為簡單，許多論壇都採用此模式：一人提問，眾人回答，其他人再對回答點贊或點踩。知乎便是如此。可惜的是，因為國內政策及某些人的曲解，許多有價值的問答遭到了刪除，令人惋惜。

第二種是辯論式。以下是我曾設想的一種辯論模式，記錄於此，或許能啟發有心人設計出一個真正的辯論系統。

• 參與方： 允許兩人或兩方參與。
  • 首先設立一個辯題（主題）。
  • 兩方分別陳述觀點。
  • 再針對分歧點展開辯論。
• 標的： 辯論應允許設置輸贏標的（可選）。沒有代價的辯論容易淪為口水戰，要認真對待，就應設置標的。
  • 可設置一個標的，例如500至5000元。金額不宜太低，否則失去意義；也不宜太高，以免超出常人承受範圍。
  • 需要一箇中間人或平臺來收取保證金。若雙方互信，可找中間人擔保；若無，則可由平臺提供服務，平臺可收取5-15%作為服務費。
• 流程：
  • 辯論時一對一發言，發言後不可修改。
  • 辯論需在規定時間內完成，例如幾天、幾周或幾個月。
• 觀眾：
  • 其他人只能圍觀、點贊或評論，但不能直接參與辯論。如要辯論，需另開新題。
• 裁判： 如何判定輸贏？有兩種方式：
  • 評委裁判： 由辯論雙方共同認可的一位或多位評委判定輸贏。
  • AI裁判：
    • 雙方共同確認一個客觀、不偏袒任何一方的Prompt（給AI的判定指令）。
    • 選擇一個或多個AI模型進行評判，以多數意見為準。

評委裁判的方式看似操作簡單，實踐中卻困難重重。要找到雙方都認可的評委，選擇範圍極小。尤其在宗派之爭中，恐怕只有佛菩薩才有資格成為雙方都信服的評委了。相比之下，AI裁判的方式或許可行性更高。

對辯論的祛魅

辯論若能善加利用，且參與雙方都遵守規則，便能帶來諸多益處：可以快速學習到更深廣的知識與觀點，也可以檢驗自身理解是否正確、嚴謹。然而，辯論並非萬能，一旦缺乏共識基礎，就容易淪為爭吵甚至謾罵。即便是公認的“辯手”，也可能有驚人的一面。

我曾遇到一位據稱精於辯論的藏傳佛教徒，據說他對《攝類學》及相關辯論法門頗為精通。但令人驚訝的是，他完全無法正視西藏曾有的農奴歷史，以及“政教合一”時期對人民的種種壓迫。

不僅如此，此人甚至毫無底線。因我對西藏曆史的看法與他相左，他便認為我是在汙衊和毀謗“他們”，進而對我進行人身攻擊——揚言要破除我的“皈依體”（意即破壞我對三寶的信仰）。這是我在佛教圈裡聽過的最無底線的“詛咒”，從佛教信仰的角度看，這也是最惡毒的攻擊。

此事令我十分意外：一個具備高超辯論技巧的人，竟無法正視歷史，甚至惡毒對待佛友——這幾點竟集於一身。從此，我對此類所謂的辯論徹底祛魅。我原以為，辯論是為了幫助我們瞭解真相、增長同情、變得更加開明，而非走向反面。在我印象中，善辯者本應具備獨立思考和批判精神，擁有嚴密思維的人，理應更能觸及深層的“真相”才對。

所以，於佛法而言，辯論應當是幫助我們增長智慧與慈悲的助緣，唯有如此，方具意義。

阿彌陀佛

愚千一